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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4章 、給夫君的禮物(高甜)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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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撫好兒子,杜曉瑜轉眸看向許如月,說:“幾個月不見,嫂嫂似乎豐腴了不少。”

聽到杜曉瑜這麽說,許如月面上頓時泛起紅暈,略帶羞澀地說:“我懷了二胎,應該是最近補得太過。”

這對夫妻婚後一直恩愛,雙方的身體又都很健康,會懷上二胎無可厚非,不過乍一聽到,杜曉瑜還是覺得有些驚訝,“多大了?”

“三個多月。”許如月道:“上次小離憂生辰,我們回程的時候,一向不暈車的我總覺得胸口悶,都沒等到回府,就讓車夫聽下,在半道上吐得翻腸倒肚,曉駿還以為是我吃壞了肚子,急壞了,也不顧著規矩,親自給我把的脈,剛開始他以為是自己關心則亂給弄錯了,沒敢第一時間說出來,回了府又去請了別處的大夫來才確的診。”

杜曉瑜又問,“那我爹娘知道,該高興壞了吧?”

“可不是?”許如月說起這個就輕輕一嘆,有些無奈,“我平日裏就閑得慌,如今懷上了,更是這也不讓做,那也不讓做,許家那邊,我娘讓人送了不少的補品過來,婆婆每天督促著吃的不少,還全是補的,補了這麽久,我能不胖嗎?”

對此,杜曉瑜表示理解,她懷著傅離憂的時候就成天被監督著吃這吃那,後來懷上傅少安,她受不了那種剛懷上就開始進補的養胎模式,跟傅涼梟小小地抗議了一下。

傅涼梟見她實在受不了,才勉強同意按照她的喜好來。

但這一招擱再許如月身上就不行了,督促她的是兩邊長輩,婆婆和親娘。

上一輩人的思想都有些封建頑固,可不是許如月一張嘴就能給掰正的。

杜曉瑜同情她片刻,說:“能吃多少吃多少,別勉強自己。”

許如月笑笑,她知道適可而止,不在小姑跟前過分抱怨,不管是婆婆還是她娘。

“老太太如何了?”杜曉瑜又問。

許如月道:“還是老樣子,只不過有幾位叔伯出手,記憶力退化的速度倒是慢了些。”

杜曉瑜了然,“她那種情況是不可能好轉的,只能盡量控制,能控制到這般地步,已經很不錯了。”

“爹也這麽說。”許如月頷首。

兩人聊了一會兒,杜曉瑜擡頭看看天色,已經暗了下來。

這會兒若是還要趕著回府的話,路程太遠了,況且外面天寒地凍的,許如月又是雙身子的人,杜曉瑜也不放心,她看向許如月道:“我這就讓人備飯,一會兒安排客房,你們倆今晚就宿在東宮,明日天亮了再回去,大白天的,路好走。”

許如月說:“我們原本也沒想著今日回去,只是打算來東宮找你敘敘舊,然後再回許家的。”

杜曉瑜皺眉道:“你有那份孝心是好事,但靈堂這種地方,你個雙身子的人還是少去為妙,再說了,你們白天不是已經吊唁了嗎,頂多等你祖父出殯的時候再去送送就成了,哪有出嫁的女兒揣著肚子天天待在娘家的。”

許如月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杜曉瑜怕她誤會,解釋說:“我沒有不讓你孝敬長輩的意思,只是你看天色都這麽晚了,就別想著東奔西跑了吧,吃了飯留下來跟我說說話,屋子裏暖和,不至於凍著。”

許如月推拒不過,只能點頭答應。

——

隔壁房間,傅離憂挺黏這個舅舅,倆人玩得正起勁,見到傅涼梟進來,傅離憂馬上飛奔過去,張開小胳膊緊緊抱住傅涼梟,甜甜地喊了一聲“爹爹”。

一個稱呼就能聽出來他對於親爹的依賴。

大概是被夢裏的情景嚇壞了,傅離憂越來越珍惜和爹娘相處的時光。

杜曉駿原本盤腿坐在繡墩上跟傅離憂研究格五,見到傅涼梟,馬上起身,神色間說不出的拘謹。

格五,就是類似於後世跳棋的一種玩法。

傅涼梟擺手讓他坐,問了問岳家的近況,杜曉駿見這個妹夫沒擺什麽高架子,才慢慢放松了心態,說那邊一切都挺好的。

其實傅涼梟很少在杜家人跟前端架子,只是有時候跟杜程松杠上不得不以權壓之。

這些杜曉駿也都知道。

不過每次面對傅涼梟的時候,哪怕對方臉色平靜,他還是會感到不小的壓力。

有些人就是這樣,哪怕不生氣動怒,隨隨便便往那一站也能讓人打心眼裏生出臣服的敬畏心來。

顯然,傅涼梟就是這其中的典型。

他這是兩世堆積出來的威嚴,已經深入了骨子裏,改是改不掉的,也沒想著改。

杜曉駿抿了口茶,不忘誇讚傅離憂聰明。

傅離憂乖巧地坐在傅涼梟旁邊,嘴裏吃著可口的點心,聽到舅舅誇,他咧嘴一笑,至於其他的,他就聽不懂了,不過出於禮貌,他十分的安靜,全程不插話,也不吵鬧。

晚膳上桌的時候,傅離憂已經被點心撐飽,只隨便吃了幾個丸子就想去玩棋。

杜曉瑜叫住他,“飯都不吃,幹嘛去呢?”

傅離憂小聲道:“吃飽了。”說完,還委屈地看了一眼舅舅,想讓舅舅幫自己說幾句話。

格五棋是舅舅帶來送給他的禮物。

第一次接觸到從未見過的東西,小孩子難免覺得新奇。

之前舅舅教他,他玩得不是很明白,想趁著舅舅在,多花點時間學。

傅涼梟出言道:“可能他剛才點心吃多了。”

杜曉瑜無奈,嗔他一眼,“你也不看著點,正餐都不到,就放任他一直吃點心,小孩子正在長身體,哪能這麽吃?”

傅涼梟知道她是在關心兒子,也不覺得她嘮叨,只是隨便笑了笑,揮手讓傅離憂去玩,又低下頭繼續吃飯。

杜曉駿沒吃幾口就去陪大外甥了。

飯後,杜曉瑜擔心許如月懷孕犯困,便沒強留她坐著說話,等客房備好,就讓靜嬤嬤帶他們夫妻過去歇下。

傅離憂玩了一天,也累了,被靜嬤嬤帶回寶寶房睡覺。

杜曉瑜一連串地打了幾個哈欠,撐著去浴池泡了個澡。

天氣冷,為了避免著涼,杜曉瑜一般都會挑在白天給兩個孩子洗澡抹上防凍香膏,早在傅涼梟去丞相府吊唁的時候,她就分別給傅離憂和傅少安洗過了,所以這會兒還算輕松,自己泡泡就能睡覺。

進了內室,傅涼梟正靠坐在床頭,手裏翻著一本賬冊。

賬冊上,是她個人的收支記錄。

見到她進來,傅涼梟合攏冊子放在床頭櫃上,看向她的眼神帶著笑意,“你還給自己記賬?”

杜曉瑜掀開被子躺上來,說:“習慣了,不做個賬不踏實。”

傅涼梟雖然骨子裏有著這個時代典型的大男子主義,但在很多方面,他對她還算是比較縱容的。

像記賬這種小事,自然也是隨她去。

杜曉瑜一直都有做賬的習慣,讓自己的每一筆銀錢都有個明細的出入,這樣到了年底,只要一翻賬本,就知道自己賺了多少,花用了多少,那些錢用在正道上,哪些是浪費了的,然後對來年才能有個大致的規劃。

傅涼梟將她摟過去,問:“累不累?”

“都沒怎麽逛,算不上累。”杜曉瑜說到這兒,突然想起來什麽,“我似乎忘了問一句,金老什麽時候能把那支烏木簪雕好?”

“過年之前肯定能好。”傅涼梟說。

“你以前就認識金老?怎麽認識的?”看今天那樣子,傅涼梟還跟那老兩口很熟。

“咱們大婚的時候請他做家具,就認識了。”

杜曉瑜掃了一眼屋裏的家具,除了娘家陪嫁來的那些,餘下的應該有不少是金老的手藝,她驚訝道:“金老這麽好的手藝,不入宮做事可惜了啊!”

“他就是從宮裏出去的。”

杜曉瑜更訝異了。

傅涼梟緩緩道:“金老原本是禦用監的一位匠人,但禦用監那種地方是太監掌權,幾年前,金老和當時的掌事太監起了點沖突,金老性子耿直,受不了被一個閹人辱罵,就主動請辭,出宮安頓,他如今住的那個小院,你別看著簡陋,生意可好得很,慕名前去請他打家具的人很多。”

杜曉瑜笑道:“那當然了,太子殿下是什麽眼光,能勞您大駕親自找上門的,那是一般人嗎?”

傅涼梟莞爾,擁著她入眠。

這一夜過得格外平靜。

許如月和杜曉駿起得挺早。

杜曉瑜留了早飯,才讓人送走他們,那二人沒有回杜家,仍舊去了許家。

對此,杜曉瑜沒阻攔,雖然她不希望許如月揣著孩子出入那種地方,但靈堂裏的畢竟是她祖父,哪怕生前感情不怎麽樣,這會兒人都不在了,許如月想把該盡的孝心盡到也能理解。

傅離憂像條小尾巴似的跑出來,站在大門口,等馬車走遠才問杜曉瑜,“舅舅不回來了嗎?”

杜曉瑜聲線溫和,“舅舅有事,辦完還得回家。”

說完,摸摸小家夥的腦袋,問:“離憂舍不得舅舅?”

傅離憂點點頭。

舅舅的性情跟他很合拍,兩人在一起玩,他覺得很開心。

杜曉瑜道:“你要是舍不得舅舅,那就多多吃飯快些長大,等以後能自己出宮了,再去找他玩,好不好?”

傅離憂低下頭互摳著手指,沒說話。

杜曉瑜拉著他回了房。

——

關於那場雷電帶來的流言,始終沒能解決,弘順帝在采取強壓政策引起暴亂以後還打算繼續用強權,完全無視朝臣的勸諫,寒了不少人的心。

而傅涼梟作為太子,在這種時候就起到至關重要的“善後”作用了。

他跟弘順帝不同,哪怕給人的印象陰狠暴戾,在面對無辜百姓的時候,采取的也是安撫懷柔政策,至於皇陵的事,他的態度始終很模糊,甚至於被問起的時候,還有些閃爍其詞。

這麽一來,越發讓更多的人篤定了秋氏廢後與人私奔這件事另有隱情。

弘順帝已經多日未上朝,這段時間的年底朝務都是太子在監管。

——

馬上就要過年了,東宮開始熱鬧起來,剪窗花,貼對聯。

到處洋溢著春年的喜氣。

這天,鐘粹宮那邊傳來消息,說皇貴妃要單獨見太子妃。

杜曉瑜親自把傳話的管事太監打發走,深吸口氣,去衣櫃裏挑選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衣裳,約莫一炷香的工夫以後,她從東宮出發,前往鐘粹宮。

沒帶傅離憂也沒帶傅少安,就她一個人。

皇貴妃像是在特地等著她。

杜曉瑜到的時候,她已經在前殿坐了,秀婉的面容上不覆以往的溫柔,看向杜曉瑜的目光甚至帶著婆婆對於兒媳的審度和打量。

杜曉瑜怔了一下。

但也只是片刻,就恢覆了正常,面色平靜地走進去,站在殿中,雙膝微彎,跪了下去,端端正正地給霓裳行了大禮。

霓裳面色無波地擺擺手,“起來吧!”

杜曉瑜謝恩,走到一旁坐下。

殿內炭火燒得旺,暖意融融。

回來一年多,霓裳這是頭一次以正經婆婆的身份面對杜曉瑜,也是頭一次正式打量她。

“梟兒都跟你說了吧?”片刻的沈默過後,霓裳率先開了口。

所有的下人都被屏退,無須擔心隔墻有耳。

“嗯,都說了。”杜曉瑜頷首,神情之間一派坦然,並無慌亂和無措。

她這個反應,倒是令霓裳有些意外,“你聽了以後,不覺得害怕嗎?”

杜曉瑜淺淺一笑,“怕,兒臣怕這只是一場夢,怕夢醒之後殿下再度失去您,他會徹底崩潰。”

霓裳面上笑意略淡,“你這張嘴倒是會說。”

杜曉瑜扯了扯唇角。

女人的第六感最是敏銳,她隱隱感覺到婆婆並不是很喜歡自己,卻一時想不到問題出在哪。

是看不上她的出身還是單純地不喜歡她這個人。

這些,杜曉瑜都一無所知。

宮女奉了熱茶來,杜曉瑜接過,揭開蓋喝了一口,動作很隨意,看不出哪裏拘謹。

霓裳收回視線,眼睫微垂,“說說吧,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?”

杜曉瑜哪怕是杜家的女兒,她兩歲之後就被賣到山裏去了,這期間,梟兒跟她不可能有交集,到底是什麽原因,讓梟兒義無反顧地跑到鄉下,在她身邊待了兩年?

霓裳看得出來,自己那個兒子對杜曉瑜絕不是玩玩的心態。

她需要知道這裏頭的內情。

杜曉瑜略一思索,面色坦然地說:“殿下告訴我,慧遠大師給他批過命,他是根據慧遠大師所指的生辰八字找到我的。”

“慧遠大師?”提到這個人,霓裳有片刻的恍惚。

“是。”不管瞞不瞞得過去,杜曉瑜都只有這麽個勉強算合理的解釋。

婆婆應該還不知道傅涼梟的秘密,那種事,由她這個做兒媳的捅出來不合適,還是把鍋甩回傅涼梟身上,讓他自己來應付。

霓裳似乎是情緒被觸動,沒再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,轉而聊起了別的。

杜曉瑜雖然比不上寧王妃那種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,但勝在冷靜沈穩,不偏激,不失禮,說話有分寸,不刻意奉承討好,也不故作清高拿捏姿態。

一番交談下來,霓裳算是重新認識了她。

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,霓裳說自己有些乏,讓杜曉瑜退下。

霓裳並沒有囑咐杜曉瑜以後要好好和她兒子過日子之類的話,也沒有送她類似於傳家寶之類的首飾作為信物,只是讓管事太監親自送太子妃出去。

杜曉瑜行禮告退。

雖然婆婆的態度還是那麽的不冷不熱,不過她感覺得到,臨走的時候,婆婆看她的眼神已經沒有剛進殿時候的淩厲。

這也算是婆媳關系進了一小步吧?

杜曉瑜這麽安慰自己。

走出鐘粹宮,在甬道上遇到了寧王。

已經來不及避開,杜曉瑜只能微笑著上前,跟他打招呼。

寧王神情溫潤,“七嫂是來見皇貴妃的?”

“嗯。”杜曉瑜點頭。

“皇貴妃的身體還好吧?”傅涼睿出於關心地問。

“也就那樣。”杜曉瑜的回答模棱兩可。

她不傻,皇貴妃病重與否是個很敏感的話題,哪怕知道事後寧王自己能查出來,杜曉瑜也不想通過自己這張嘴告訴他最真實的情況。

寧王道:“剛好我也要出宮,既然遇到七嫂了,不如一起吧?”

肩輿是停在甬道外的,杜曉瑜就算著急出宮,也還要走上好久。

知道推不了,杜曉瑜只能笑笑,“只要不耽誤寧王的時間,本宮無所謂。”

兩人並排朝前走。

見她不說話,傅涼睿主動開口,問了問傅離憂和傅少安的情況。

杜曉瑜有一句答一句,沒主動挑起過什麽話題。

一來是因為實在找不到話題聊,二來,她覺得應該避嫌。

哪怕傅涼梟至今都不知道傅涼睿曾經出現在山洞,她心裏也是虛的,所以下意識地就想躲著傅涼睿。

傅涼睿道:“王妃跟我說,這麽多妯娌裏面,就跟七嫂最合得來,還說等得了空,要常來你那兒坐坐。”

杜曉瑜莞爾,“歡迎之至。”

她也覺得寧王妃這個人不錯,修養高,會說話,跟她相處,會有一種身心放松的感覺。

說話間,已經到了甬道外,杜曉瑜的肩輿就停在旁邊,水蘇上前來,攙扶著她坐上去。

傅涼睿擡起頭,看了一眼肩輿上的杜曉瑜,拱手行禮,“七嫂慢走。”

——

回到東宮,傅涼梟還沒回來。

杜曉瑜讓水蘇去給她重新拿一套衣裳來。

水蘇一面給她更衣一面笑嘻嘻地說:“奴婢覺得,寧王這個人特有風度。”

杜曉瑜挑眉,“此話怎講?”

水蘇道:“本來嘛,在政治關系上,他和咱們殿下應該是勢不兩立的,但在親情關系上,感覺他這個人還是比較隨和,並沒有因為與殿下之間有爭鬥就遷怒於娘娘,一個人的品性如何,能從言談舉止間看出來,奴婢看得出,寧王很尊敬娘娘這個七嫂。”

“是嗎?”杜曉瑜失笑,也沒特地去教小丫頭辨認何為風度何為心機深沈。

反正寧王這個人不簡單。

況且,皇家哪來的親情?所謂的“尊敬”,大抵是看在上次她出面救了傅懷笙的份上罷了。

但傅涼睿和傅涼梟之間的矛盾,並不會因為這麽一件事就削弱下去。

相反的,表面上越是平靜,私底下的暗流就越是洶湧。

這樣的爭鬥才最為可怕。

畢竟寧王不同於前頭幾位魯莽激進的皇子,如果不是傅涼梟重生過一回,寧王的智商應該與傅涼梟不相上下。

——

傅涼梟回來的時候,杜曉瑜正在擺飯。

墻邊的蓮花頭盆架上,放著一個銅盆,銅盆裏的溫水正冒著騰騰熱氣,擦手的巾帕是棉絨的,看起來就很柔軟。

看了一眼杜曉瑜認真擺飯的模樣,傅涼梟唇角微微上揚,聲音低緩,“怎麽不讓丫鬟來做?”

杜曉瑜擡起頭來,笑道:“什麽事都讓丫鬟做,都快把我閑成廢人了。”頓了一下,面上露出羞赧,“況且,伺候夫君不是身為妻子的職責嗎?我想多多體驗一下居家過日子的感覺。”否則以後他當了皇帝,成天忙於政務,她再想感受都沒機會了。

又說:“快洗手吧,準備吃飯了。”

傅涼梟問她,“你算準了我會什麽時辰回來?”

杜曉瑜正拿著小碗把砂鍋裏的大骨湯給盛出來,聽到他這麽問,怔了一下,說,“算的不是很準,不過也還好,菜沒涼,水也沒冷。”

傅涼梟凈了手擦幹走過來,被她拉著坐下。

那種自己在外面忙碌,每天有人等著回家吃飯的感覺,讓他覺得心裏一陣暖意,面色越發的柔和。

杜曉瑜把碗筷推到他面前,親自給他夾了他愛吃的菜。

傅涼梟的手輕輕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,順勢往後一靠,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些微的疑惑。

“今天怎麽突然這麽乖?”

杜曉瑜反問,“我哪天不乖了?”

傅涼梟失笑,沒接腔。

見他不動,杜曉瑜親手給他遞筷子,“再不吃,一會兒真涼了。”

傅涼梟從她面上收了視線,接過筷子。

杜曉瑜去隔壁房間把傅離憂叫過來抱到椅子上坐好,也給他盛了飯。

吃到一半,杜曉瑜才慢吞吞地說:“我今天去鐘粹宮了。”

傅涼梟夾菜的動作頓了頓,“是娘讓人來傳你過去的?”

杜曉瑜“嗯”一聲。

“她找你做什麽?”傅涼梟又問。

“沒什麽,就是閑聊。”

傅涼梟不太信。

上次他揭穿他娘身份的時候,他娘的言語之間就對杜曉瑜這個兒媳不怎麽滿意。

一別二十年,說實話,傅涼梟並不知道他娘變成了怎樣一個人,但枕邊人的性情如何,他是一清二楚的,他擔心他娘在言語方面會過激,擔心杜曉瑜因為隱忍而受委屈。

“真沒說什麽?”他又問了一遍,眉眼間顯露出狐疑。

“真沒什麽。”杜曉瑜笑了笑,說:“本來我不打算講出來的,但想到這是我頭一回以兒媳的身份正式拜見婆婆,不告訴你一聲似乎說不過去,我沒別的意思,就是向你匯報一下我今天都做了些什麽。”

傅涼梟斂下眉目,催促她,“快吃吧!”

傅涼梟之後去找過霓裳,但他沒有直接問那天的事,只是說等到了年三十,會帶著妻子和兩個兒子來給她拜年。

他不提,霓裳倒是主動說出來了,“幾日前,我單獨見過杜曉瑜了,這件事,她不會沒跟你說吧?”

傅涼梟如實道:“說了。”

霓裳看他這反應,猜想杜曉瑜應該沒說什麽過分的話,否則梟兒不會是這般反應。

“我找她沒別的意思,就是想談談心,畢竟你也知道,我這個婆婆當的不稱職,你們大婚的時候沒辦法親自到場,等能到場的時候換了個殼子,記憶中,她和沈嵐的關系還勉強過得去,到我這兒就有些僵硬了。”

傅涼梟說:“今後筱筱要有哪裏做得不好,娘只管提點她就是了。”

霓裳握緊茶碗,不得不佩服她這兒子的情商。

看似在恭維她這個當娘的,可事實上,他那位太子妃哪裏有什麽做得不到位的,除了三年前任性胡鬧了一回害得他流血受傷,其他方面基本沒什麽刺可挑。

既然沒刺可挑,她這個當婆婆的若是再對兒媳指手畫腳,那就是刻薄刁鉆,故意給人難堪。

說白了,傅涼梟在不得罪她這個娘的同時,也維護了他的太子妃。

霓裳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,她也不是那種見不得兒子疼媳婦的婆婆,只是弘順帝給她的陰影太大了,她擔心傅涼梟投入的太多,萬一哪天杜曉瑜出了點什麽事或者是心裏沒他了,他會變成第二個弘順帝。

不過這種話,霓裳不好直接挑明了說,只是提醒傅涼梟,“你寵妻我沒意見,但要有個度。”

“兒臣自有分寸。”

傅涼梟不會忤逆他娘,但也不會因為他娘的話就疏遠了杜曉瑜。

一邊是他從小立志要報仇的生母,一邊是愛了兩世的發妻,他誰都不可辜負,能做的,唯有從中調和。

——

臘月二十八這天,金老的烏木簪送來了,特地用個長方形的盒子裝起來,盒子裏面放了奶白色的底襯。

首飾盒算不上十分貴重,雕工卻極為精細,想也知定是金老為了匹配這支簪子順道做出來的。

杜曉瑜把裏面的簪子取出來放在掌心仔細端詳,除了材質比不上白玉,其他地方都能堪稱完美。

杜曉瑜十分滿意,本想重謝金老的,金老不肯接,杜曉瑜只好讓靜嬤嬤親自送他出去。

朝中早就放假,祁王府上有個酒宴,傅涼梟被請去喝酒了。

祁王沒成婚之前,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,無心朝堂,去年弘順帝給指了婚才算安定下來,雖然沒再出京,卻仍舊活得瀟灑恣意,隔三差五就設宴請幾位兄弟去捧場,品他自己釀的酒。

傅涼梟跟祁王的關系如何,杜曉瑜並不清楚,不過看樣子應該不錯,否則傅涼梟不會輕易賞臉。

——

李忠通報太子殿下回來的時候,杜曉瑜欣喜地把裝了鳳烏簪的盒子藏在身後,站在門口等著,想在第一時間給他個驚喜。

不多會兒,傅涼梟從游廊上走過來,身後跟著一個人,正是許久未見的德親王世子傅炎。

杜曉瑜沒想到有客人,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掌心裏的盒子,微笑著跟二人打招呼。

“給太子妃請安。”傅炎上前來,拱了拱手。

“世子不必多禮。”

杜曉瑜仔細看了傅炎一眼。

比起懷王死的那會兒,他的臉頰越發削瘦了,氣色也不怎麽好。

聽傅涼梟說,懷王死後,傅炎一直消沈,應該是到了現在都還沒解開心裏的疙瘩。

杜曉瑜沒有揭人傷疤的喜好,忙笑著招呼著傅炎坐下,想到自己背在身後的手裏還攥著準備送給傅涼梟的禮物,她有些窘,趁著傅炎不註意,悄悄挪到羅漢床邊,把盒子放上去,拉毯子蓋住,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身,說去讓人備飯。

傅涼梟註意到了她的那個小動作,彎了彎唇,沒說什麽,和傅炎聊起了別的事。

杜曉瑜去了廚房。

聽說禦膳房這幾天在備年菜,杜曉瑜沒好意思麻煩他們,就讓人在小廚房這邊做,靜嬤嬤掌勺,她幫著打下手。

知道傅涼梟他們在酒宴上光喝酒沒吃菜,杜曉瑜怕傷胃,特地讓靜嬤嬤做了些清淡的菜肴,沒多會兒就上了桌。

杜曉瑜把正殿留給傅涼梟和傅炎,自己帶著兒子在寶寶房裏吃。

傅離憂問杜曉瑜,“這是哪個叔叔?”

杜曉瑜耐心解釋,“是堂叔。”

傅離憂“哦”一聲,又說:“他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。”

杜曉瑜笑了,捏捏他的小鼻子,“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每天跟個開心果似的?”

“那你讓堂叔多吃點開心果,他不就開心了嗎?”

“……”

杜曉瑜正在琢磨怎麽回答,就見兒子已經低下頭去吃飯了,她微微松口氣,這小家夥,腦子裏總是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,能問到她大腦短路。

拿起調羹,杜曉瑜舀了一勺蛋黃粥餵懷裏的少安,小家夥慢慢適應了輔食,餵奶的次數在逐漸減少,杜曉瑜打算出了年就給他斷奶。

等兩個小祖宗都吃飽了,她才端起碗拿起筷。

一旁靜嬤嬤看得心疼,“娘娘,菜都涼了,讓奴婢端下去熱熱吧?”

“沒事。”杜曉瑜笑笑,“還溫熱的,不用麻煩了。”

——

把傅離憂哄睡下,杜曉瑜抱著傅少安回到正殿。

傅涼梟和傅炎早就吃完了,正在說著話。

見到杜曉瑜進來,傅炎站起身準備告辭。

杜曉瑜挽留道:“怎麽才吃頓飯的工夫就要走,難得來一趟,不多坐會兒嗎?”

傅炎道:“已經很叨擾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,天色不早,微臣也該告辭。”

杜曉瑜看了傅涼梟一眼。

傅涼梟頷首,“早些回去也好,免得世子妃擔心。”

傅炎走後,杜曉瑜把昏昏欲睡的傅少安抱進內室的搖籃裏,然後出來,見傅涼梟不知何時坐到了羅漢床上。

他的手臂就搭在毛毯上,毛毯下面蓋的,正是那個盒子。

杜曉瑜忽然有些不知所措,訥訥地問他,“你怎麽坐到那兒去了?”

傅涼梟朝她看過來,“怎麽了,不能坐嗎?”

杜曉瑜噎得臉紅。

本來那支簪子是他陪著她一起去做的,如今就算直白說出來也沒什麽,可她就是覺得不好意思。

不知道是因為簪子太過廉價,還是因為頭一次這麽正式地送他禮物。

傅涼梟身子歪了歪,換了個更舒適的坐姿,一只手撐著頭,“話沒說兩句就先臉紅,你是做了什麽虧心事?”

“你才做了虧心事!”杜曉瑜輕哼一聲,大步走過去,直接掀開毛毯,卻沒見到那個盒子,她一時楞住,“怎麽會……?”

“你是在找這個?”傅涼梟不知從哪把盒子拿了出來,在她跟前揚了揚。

杜曉瑜臉更熱了,伸手去搶,“還給我!”

傅涼梟敏捷地避開她,挑眉道:“不是送給我的嗎?還想著要回去?”

杜曉瑜窘,“可我還沒正式送呢!”

傅涼梟輕笑,伸手打開盒子,把裏面的烏木簪拿出來,遞到她手上,那眼神仿佛是在說:簪子給你,這下可以正式送了吧?

杜曉瑜深吸口氣平覆了心緒,然後站到他的正前方,雙手捧著簪子奉上,紅著臉說:“這是給夫君的謝禮。謝謝你三年來的不離不棄,謝謝你無條件的包容和寵愛,謝謝你,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和一個溫暖的避風港。”

說到這兒,杜曉瑜的眼圈已經紅了,聲音有些哽咽,“妾身無以為報,唯有將此生餘下的時光都用來陪伴你,還望夫君繼續珍之重之。”

傅涼梟沒接,看著面前紅著眼圈的小妻,“沒了?”

“沒了。”

“真沒了?”

杜曉瑜本來挺難過的,被他這麽一問,險些被氣笑,“你還想幹嘛?”

傅涼梟指了指自己頭上,“你不幫我簪上,怎麽能叫送我?”

杜曉瑜這才反應過來,趕忙走上前,把他頭頂紫金冠上的玉簪取下來,換了烏木簪上去。

簪上以後,傅涼梟又讓她取面銅鏡來。

杜曉瑜乖順地去梳妝臺把銅鏡拿來給他。

傅涼梟對著裏面看了看,說:“發簪是好看,就是你哭的樣子有點兒醜。”

杜曉瑜忍不住捏起拳頭捶了他一下。

不解氣,還想再捶第二下,拳頭就被傅涼梟的大掌緊緊包裹住,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,將她帶到懷裏來,滿含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,語氣溫和厚重,“送個禮能把自己給送哭,你這眼淚是假的吧?”

一邊說一邊松開她的拳頭,用食指指腹去摸摸她的眼角,然後用舌頭舔了舔。

杜曉瑜被他這個動作逗樂了,忍不住破涕為笑,“什麽味道?”

傅涼梟不答,趁勢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,問她,“哭什麽?”

杜曉瑜心跳得厲害,但有的話,既然起了頭,就沒有戛然而止的道理,畢竟這樣的氛圍不是每一次都有。

她正了正心態,說:“大概是感動的。”

“被你自己感動哭的?”

杜曉瑜翻了個白眼,“你說呢?”

“你不明說,我怎麽會知道?”他一本正經。

杜曉瑜嗔他一眼,隨後又回歸正題,雙手攀著他的脖子讓自己坐直,“我還記得有一回你說我從來沒對你剖白過心意,那我今天就說給你聽。”

傅涼梟沒接腔,安靜等著。

“我剛才的那些話,字字句句發自肺腑。我知道,我這個人身上的小毛病不少,交際處事的能力有待加強,可是成婚這麽久,你從來沒抱怨過我什麽,對我一直都是包容和指導,我也知道,處在你這個年齡段,對上我這麽個小姑娘無疑是頭疼的,所以……謝謝你願意包容,願意接納,願意將餘生都押在我身上。”

傅涼梟伸手撫摸她的臉頰,溫聲道:“懂得感恩是好事,但感恩太過,就顯得生分了,明白嗎?”

杜曉瑜嘟囔道:“我沒想和你生分,就是有感而發,想把自己最真實的心裏話傾訴給你聽而已。”

傅涼梟嗯一聲,“都聽到了。”

杜曉瑜瞥見他唇角輕輕勾起的笑容,心裏泛起一絲暖意,摟著他脖子的手緊了緊,自己湊上去,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下。

“太輕了,都沒感覺。”他說。

杜曉瑜又親了一下。

“你換個位置,或許可以試試這裏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唇。

杜曉瑜笑罵了一句“老不正經”,最後還是很不正經地吻了上去。

房裏燈光正暖,緊閉的門窗擋住了外面的嚴寒,兩人緊貼的唇齒顯得格外火熱。

傅涼梟粗糲的手掌從她纖細的鎖骨滑下去。

杜曉瑜意識到了什麽,撐著理智道:“別,別在這裏,回臥房吧!”

傅涼梟輕輕莞爾,將人打橫抱起來,朝著內室的床榻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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